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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经叛道的“哀嚎家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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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美文精选网 时间:2022-10-31 11:52 阅读:次    作品点评
 公众号:又又为双 
 
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,爸爸以哀嚎为生,妈妈则是把回收来别人不要的哀嚎声重新编织,然后加上一些优美的音调,最后将这些好听的哀嚎声换成金钱以维持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生活
 
 
 
 
 
我就开门见山的直说了吧,我受够了这个家。
 
 
 
 
 
爸爸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,可以生产出优美而又动听的哀嚎,拿到了小城中人人羡慕的铁饭碗。而妈妈出生于音乐世家,虽说唱歌是一流,但是这哀嚎起来,总是叫人不舒服,求职无门于是干起重新编辑别人丢掉的哀嚎,二次创作,最后竟也意外获得了业界的好评。
 
 
 
 
 
就是这样,在大家期待下,小哀嚎家出身了,没错,就是我。
 
 
 
 
 
据他们说,我刚出生时,产房外围了一大波人,都想听听两位“哀嚎家”生产出的小哀嚎家能发出怎样摄人心魄的哀嚎,可令所有人都失望的是,11点11分,产房里传出了“咯咯咯”的笑声……
 
 
 
 
 
我讨厌哀嚎。
 
 
 
 
 
被诊断出哀嚎缺失症的我,从小便被妈妈灌输各种音乐知识,好让我成为一名出色的哀嚎编辑师。25岁的我不负众望,因为一首“哀嚎的城市赞歌”一夜成名。
 
 
 
 
 
我受够了这个家。
 
我受够了哀嚎。
 
 
 
 
 
小时候,我问爸爸,人们为什么要哀嚎,爸爸皱着眉头斜眼瞪我的时候,我就已经知晓答案。
 
 
 
 
 
我受够了这个家,我要离家出走。
 
 
 
 
 
望着妈妈熟睡的面庞,想一想这么多年她把“哀嚎缺失症”患者培育成了家喻户晓的哀嚎家,也是很不容易。总之就是舍不得离开。
 
 
 
 
 
我想死,没什么理由,如果非要生拉硬拽一个,那就是不想活了,也不想苟着,好像死亡是我唯一可以抉择的东西了。
 
 
 
 
 
听了太多的哀嚎,我对人们的痛苦已经麻痹。我望着熟睡中妈妈的脸庞,想到妈妈起早贪黑为了这个家编辑哀嚎,创造出了我这么个哀嚎编辑器,想到这里,我竟然笑出了声。
 
 
 
 
 
但是我一直忍着,绝对不能发声,绝对不能发声,于是哼哼唧唧的声音,从嘴角挤出。在一旁睡觉的爸爸被吵醒了,可能他早就知道了“哀嚎缺失症”发病时的特征,他揪住我的衣领,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强压着语气问我,
 
“为什么?”
 
“什么为什么?”
 
“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控制住自己?”
 
“我不想和你说话,我要搬出去住?”对于好多年没有交流过内心的爸爸,我已经不再想和他沟通了。
 
“为什么?给我个理由。”
 
“没有为什么……就是……”还没等我说完,爸爸抓着我的领子,“啪啪啪”,正反连着三个耳光。
 
 
 
 
 
那次我彻底被打懵了,但是倒是让我不想死了——要死死记着这几巴掌,要在他的领域把他打倒,就这样,我有了自己活着的意义。
 
 
 
 
 
其实十八岁的时候,我已经掌握了哀嚎的技巧,并且可以巧妙地让声音通过我的“破嗓子”,然后转变为委婉动听的哀嚎。但是我不想,小城里哪哪都是极其凄惨的声音。回到家中,此起彼伏捡来的破碎的声音,被妈妈剪辑,组装,家里叮铃哐啷地,“真是受够了,如果可以,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发声。”
 
 
 
 
 
带着“要在他的领域把他打倒”的复仇心态,在被锁在家里的这几年里,我反复打磨我的技巧,并且开始发声,有那么几次,他们觉得我的心情平复一点了,就开始组织家庭会议,一开始是叫我去铺满哀嚎的饭桌上给我讲一些他们的故事,后来因为我毫无生气,他们就来到我的房间和我对话,与其说对话,倒不如说是拷问似的一问一答,我好痛苦,身体不自主地开始发抖,回答的声音渐渐变得如哀嚎般凄惨……
 
 
 
 
 
成功了,我做到了”,经过闭塞在家中的几年里,我已经是一名家喻户晓的哀嚎家了。
 
 
 
 
 
人们给我赋予头衔——“声瘫”哀嚎家。就这样出名了,有一天,家里接了一通电话,从妈妈那里得知要我去美海哀嚎学院深造学习。
 
 
 
 
 
那天夜晚,我激动地没有睡着,早已忘记了当初哀嚎的初衷,人生如梦般沧桑幻灭的感情一下子涌上心头,那一瞬间,我才想通之前我做一些事情的原因,才明白了我内心朦朦胧胧在追逐的东西,那就是自由。
 
 
 
 
 
自由,就是拥有自由,哪怕是让我这种得了“哀嚎缺失症”违背命理去哀嚎也好,只要自由。可是,既然能自由地选择,为什么还要去哀嚎呢?
 
 
 
 
 
在美海学习的两年里,我彻底放飞自我,老实说,在没有哀嚎的生活中,幸福得让我忘记了我的年龄,我甚至产生了,如果硬要我哀嚎,我就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。也许这就是“哀嚎缺失症”吧,尽管我觉得自己再正常不过了。
 
 
 
 
 
可是我低估了人的欲望,对自由的渴望,只会变本加厉。
 
 
 
 
 
当我在纠结生与死时,我只是思考为什么要活着,可当我能够自由的选择前进的方向时,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了心头,为什么要哀嚎。这个念想是何其的可怕啊——哀嚎,小城市中的哀嚎就像无数条溪流江河一样汇聚到美海这座城市。哀嚎的千篇一律,对哀嚎的推崇,让无数少数群体发不了属于他们的声音,因为“你的声音让你无法生存”。
 
 
 
 
 
自由之火已将我点燃,我知道我已经无法理智。
 
 
 
 
 
在美海,我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,有些是拥有和我一样症状的人,有些人是正常却选择不哀嚎的人——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他们。总之,和他们一起交流学习,再通过我自己高超的剪辑编辑声音的能力,把大家的想法融汇进让我一夜成名的那首“哀嚎的城市赞歌”里,并组装成为了“快乐勇气赞歌”,匿名发布到网上后,好评如潮。
 
 
 
 
 
点击量越来越高,也是那次,我彻底对这种快乐勇气赞歌的形式上瘾了,我开始高歌,产生了我出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快感。而且我就要用哀嚎之声去编辑快乐之声,这样才具有讽刺意味。
 
 
 
 
 
可也正是想要借此抨击“哀嚎”的这种报复心理,让我一蹶不振,陷入了人生低谷。
 
 
 
 
 
我游荡在街头回忆着妈妈捡拾哀嚎的模样,开始收集残缺破碎的声音。从空气中扯下一段,再从垃圾桶里翻找出一小节,当我转角进入一片区域,那里被呕哑嘲哳的哀嚎所遮蔽,到处是黑色,却又有阳光点点落下来,就像是自发组成的黑色网棚一样。
 
 
 
 
 
我承认我是一个懦弱的人,自认为战胜了哀嚎所带来的束缚,世界太大了,我好渺小,我们就是一群疯子,我们在对抗怎样庞大的一个东西啊,我开始不参加他们的活动,整日躺在床上等着发烂发臭。
 
 
 
 
 
“哥,我不知道你之后经历了什么,也不过多去问,但是作为我们的一员,把我们组织在一起的你,这次的活动你一定要参加!”
 
 
 
 
 
看着屏幕上句尾红色的感叹号,我写了一篇名为《遮天蔽日——不靠哀嚎养活自己》的文章,并给他发了过去,告诉他,活动我是不会出席了,这篇文章,聊表歉意。
 
 
 
 
 
文章在网络上疯传,底下的评论和之前被封的那首“快乐勇气赞歌”的评论相差无几,基本都是支持我们的做法,“出奇意外的顺利啊”,就这样想着,我点击链接,出现了“涉及违法内容”这几个大字,身子便不知道被哪股力量驱使着,邋里邋遢地来到了活动现场,那里已经被封了,里里外外都是人,来了好多穿戴制服的人,黑色的车拉走了一波又一波唱“快乐勇气赞歌”的人们,与其说是唱歌,不如说是我从他们嘴里挤出来的“啊啊”的尖叫声分辨出来的破碎残缺的声音。大家被打倒在地,然后被扯抬到小黑车上拉走。
 
 
 
 
 
充耳的惨叫声和无助的哭声,被屏蔽的我们的求助生机,被人掐住声线的无力。望着一个壮年人跪地高举手臂磕头求饶的景象;望着一个白发老人和那些镇压我们的人的撕扯的景象;望着一个老太太支支吾吾最终被人架上车的景象;望着一个男人,趴在地上,被其他三个人拉扯的景象……
 
 
 
 
 
活动以失败而告终。
 
 
 
又是一年啊,感觉这件事说起来感觉好大,不像是我这种胆小的人能做得到的,一切都像一场梦,“哥,情况不止你眼前看到的那样,被拉走的那些人,现在都还没有结果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办,他们就是不处置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这座城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 
 
 
这座城市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,也许,这座城市从来都没有变,人们以哀嚎为生,现在要轮到为哀嚎去死了吗?追求自由又有什么错?
 
 
 
 
 
错的不是人,是制度。像我这样的弱势群体,秉持着基本的人性,在制度里谋生存。
 
 
 
 
 
现在我能做的,也只是哀嚎,带着制度里赋予给我的头衔在制度里谋生存。在街上,也能看见一些零散的快乐赞歌的片段了,那都是制度中最脆弱,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人所讴歌出来的。
 
 
 
 
 
坚持不哀嚎的人,死在了哀嚎声中;少数天生就无法哀嚎的人,被制度抛弃,哀嚎声成为了别人再创作的素材;靠着技巧生存的所谓的“哀嚎家”,换着法的在曲调中掺杂不是哀嚎的稀罕物。回到故乡,像是回到了一个未开化的、野蛮的、陌生的边缘城市。
 
 
 
 
 
自由之火种被隐藏,在不可预期的命运面前遭遇不幸。
 
 
 
 
 
我出生的家庭并不富裕,我困顿于对无法发声的饿馁,我在哀嚎之中,又被高于哀嚎的某种东西所拉扯,我痛哭之时,谁又为我高歌一曲“快乐勇气赞歌”呢。
 
 
 
道一声珍重,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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